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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友回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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寝室回忆录

发布人:学工办日期:浏览数:

前天夜里,梦中又回到久别的大学校园,回到了温暖的宿舍。梦醒时分不禁感叹物是人非,这才想起十七年之前,室友们早已天各一方;有些兄弟甚至是之后再未谋面,怎不让人心生念想?因此,我决定写下这一系列《寝室回忆录》,回忆小宿舍的喜怒哀乐,作为大学四年的纪念,作为对各位亲爱的室友的纪念。

一、初入舍门

刚入大学,像刚离开窝的小鸟,一切都觉得陌生而茫然。把我安置好之后,爸妈马上就离开了,看着另外十个说普通话的家伙,总觉得话不投机。幸好张恒、杨欣(高中同学)都住的离我不远,于是我总是跑到他们宿舍玩耍,回到宿舍也不多说话,只是写信或听音乐。整个军训和开课后的一个月期间,我都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小集体。但是在这期间,还是有几个人给我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:

黄振东:浏阳人,师范保送生。此人皮白,发质软,眼睛小,笑起来贼可爱;刚进宿舍门,他给我的笑容最灿烂,最温暖,问候我时用的也是标准的普通话,让我十分羡慕。大家都知道师范生不学英语,而他能保送进人湖南顶级英语学院,可见他能力出众。

谢望军:宁乡人,母早亡,有一妹,家境贫寒。每次去食堂打四两饭,但是只吃一个菜,餐餐如此,天天如此。该同学甚为生猛,军训还没几天,就擅自跑回家,两天以后才回来说是回家帮农活,不过我们私下猜测他可能是回去会老相好了。因为这件事,他受了处分,被领导批评时,他流下了伤心的眼泪。望望性格大大咧咧、不拘小节,有一次还在我写好的信稿上大练书法,气得我夺门而出,后来还是陈智敏安慰我才好些。我们同学、同室四年,其间他的故事不少。

龙积军:邵阳人,少数民族,满脑袋卷毛,说普通话时带明显邵阳口音,为人热心、爽朗,是我们的寝室长。军训时和我同在四排。有一次教官不知道为什么发了脾气,让我们排男生在两点钟的太阳下站军姿,还咆哮着说谁的背先湿透就可以先休息。那是长沙太阳最毒辣之时,大家都叫苦不迭。让人奇怪的是还不到五分钟,龙哥的后背就湿透了,而我的背上才出毛毛汗。很快他就得到批准溜到一边去纳凉了,我和杨欣都叹为观止,惊为天人。后来我们两人还讨论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,难道他有特异功能?

刘嵩:长沙人。我刚进宿舍时嵩哥正在宿舍的窗口独坐沉思,见我进来他向我打了个招呼,原来我们是上下铺。这时我才发现他长的细皮嫩肉,斯文有加,整个一顶了黄毛的唐僧帽。女生比较喜欢他这种类型,连我妈都对他过目不忘,直到现在她偶尔还会问:你们宿舍的刘嵩现在怎么样了?因此,嵩哥对异性的杀伤力是巨大的,况且当时他还是我们的临时学生会主席,那可绝对是风云人物。才进大一,我们宿舍马上就成了最受女生欢迎的宿舍(一共只有四个男生宿舍),这其中嵩哥居功至伟。何辉、陈智敏等人都是冲他才光临我们宿舍,到后来院里还做了规定军训期间不许女生到男生宿舍串门。可是嵩哥好像比较高姿态,和她们总是保持一定距离,有时还心事重重;尤其他洗冷水澡的时候总是喜欢唱《太傻》。当然很多人都有边洗澡、边唱歌的习惯,不过他的声音特别大、特别震撼,以至于有时我从食堂打晚饭出来时也能听到他在澡堂子里面吼着:“守住你的承诺太傻……”

时间过的很快,我也渐渐融入了这个小集体,大家相互也都熟悉了,其余的几位我也渐渐摸清了底细:

毕 波:株洲人,同班同学

刘智慧:益阳人,同班同学

曾德华:邵阳人,同班同学

汤俊:衡阳人

柴本胜:慈利人

刘 浩:常德人,我老乡

经过调查,我们发现十一个人中只有三个城里人,四个独生子女,应届考上的也只有三、四个。大家都有一个特点:穷。没有最穷,只有更穷,刘浩、毕波家稍微好一点,但也只是小康而已。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大家都是湖南人(师大那时候只收本省生源)。

二、德华哥献血记

前面说过,我们寝室的穷人很多,其中曾德华是比较穷的一个。一根军用皮带从大一用到大四,而军训时发的军装大学四年一直在穿,暑假和寒假也很少回家,总是留在长沙做兼职。

但是德华哥很勤快,衣服和头发非常清洁(不像毕波的头发总是油乎乎的),洁白的牙齿甚至可以拍广告。由于高中毕业后在外打了一年工,肌肉像猛男一样的结实。但让人没有想到的是,有一次下了选修课,我们一起过马路的时候他居然要牵我的手过马路,说他害怕!

虽然长了一张苦瓜脸,但他总是经常和大家有说有笑,嘻嘻哈哈。和我下象棋时他让我两颗子我也从来没下赢过,这一直让我耿耿于怀。开朗的性格可能是他以及其他穷兄弟和马家爵的差别。

钱一直是德华哥的心头大事。家里条件本来就差,他还是老大,要负责弟弟妹妹的生活费和学费,这更是辛苦。他进校就申请了特困生补助,学校发了棉被和棉衣给他。说他“一分掰做两分花”一点也不过分。可能是操心太多,头发都有些花白了。到了大一下学期,学校组织献血,献血的人可以得到两百块钱以及鸡蛋、奶粉等营养品。大家都知道这是给贫困生的福利,所以就都让给他们去参加。德华哥想着自己肌肉如此发达,身体如此棒,献点血不算什么,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得两百块钱,几乎是自己一个月的生活费,于是他和龙积军一起报名了。德华哥还在寝室里大肆叫嚣:“实在活不下去了、老子就卖血去!”让人想起那个卖血的许三观。

鸡蛋和奶粉都发下来了,好让献血的同学们在献血前补充营养。德华哥舍不得,把福利品都藏在柜子里,自己就冲点红糖水。大家都骂他有病,这时候他就闷不做声。献血的日子到了,这些同学都坐校车去医院献血。出发时,德华哥在宿舍门口回过头,满脸豪迈的挥手说道:“同志们,我去了!”我们也配合说:“永别了,华哥!”他哈哈大笑,转身面去。

献血的医院很多人,大家都在排队。没多久,德华哥突然感到心跳的厉害,血一个劲的往脑门冲,有点眩晕。他吞了口口水,深呼吸了一下。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他有点慌神,但是看到周围的同学们都神情自若,稍微安心了一点、继续和大家七聊八聊。离献血室越来越近了,德华哥掂起脚,看到巨大的针头插进一个人的血管,暗红色的血浆暗涌出来,他想到了不少血腥镜头,似乎有人被砍头,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。这时候,德华哥觉得手脚有点发冷,心脏作死地跳,似乎要跳出嗓子眼。“不行,我得回去!”他想转身就走,但是200块大洋像磁铁一样把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。“200块!我的祖宗!千万不能走啊!但是他冷汗正在往外冒,被杀头的人的鲜血要把他给淹没了。正当他的脑袋乱得像一锅粥,护土小姐喊到:“曾德华,进来!”德华哥似乎是听到了宣判,“哄”的一声,脑袋里一片空白。好不容易有力气走进去,坐下来,任凭护士捆上止血夹,“怎么捆的这么紧,手臂好像快断了!”护士又举起硕大的针管,针头在灯光下闪着寒光,在德华哥看来就像是刽子手的砍头刀。他的心拔凉拔凉,怦怦直跳,似乎死神就在自己眼前狞笑!怎一个悔字了得!“干嘛要报名!吃饱了撑啊!”华哥想拔腿就跑,200块也不要了。怎奈护士已经抓住他的手臂,呼的一声把针管插进了他的血管。德华哥眼前一片光亮,什么都看不见了,只感觉鲜血“哗晔”的往外流,腥臭味扑鼻而来,还有苍蝇在耳朵边嗡嗡的歌唱,很快,德华哥感到窒息,鲜血似乎已经淹到了他的脖子处。他的身体越来越软,脸色苍白,忽然间他眼前一黑,“嘭”的一声栽在了地上。护土大喊:“晕血啦,晕血啦!”大家马上把人事不省的华哥扶到了床上,过了好长一会他才醒过来。这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什么事情,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宿舍。由于没有献完血,所以他没有得到200块钱。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华哥还是一言不发,端了碗去食堂吃晚饭。整个晚上,德华哥都铁青着脸,谁都不敢和他说话。熄灯以后,寝室的兄弟们都快睡着了,这时候,我们听到他捶着床板梆梆作响:“我怎么这么没用,我怎么这么没用啊!”然后,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,一动不动。而我们,只能沉默。

第二天,当我们还在为他的身心健康担心时,他又恢复了本色:“唉,又断了一条生路,以后只有卖身了……”

三、第一次卧谈会

一般来说,大学生在熄灯后会召开卧谈会,胡吹神侃,无所不谈。

我们宿舍很奇怪,所有的人在熄灯后错进被窝,有的人戴上耳机听收音机,不时爆发出不怀好意的怪笑,其余的人就知道这个人在听《午夜悄悄话》;有的人倒头就睡,为第二天的学习储备能量,有的人想心事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就是没有人卧谈。这种情况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月,突然有一天情况发生了变化。

这天白天发生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情。上午10点钟,政治课后我们全部回到宿舍,由于觉得很累,大家都小睡了一会,直到午饭时候。我穿裤子时发现口袋里的十块钱没了,马上柴本胜说他的毛背心不见了,毕波也说掉了几十块钱。难道有贼?可睡觉时我们明明关上门了啊。大家都说不出所以然,所幸损失不大,我们也没放在心上。

晚上11点,熄灯了,大家都钻进被窝,以为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。这时候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声:“我们的东西是不是叫鬼给偷了?”顿时,宿舍的气氛有点凝重。我这时候想起一个故事,便说:“原来有一家人进了新家,没多久女主人总觉得头晕眼花,精神恍惚,看医生、吃药都不顶用。其余的人命也不好,儿子被车撞死,女儿上吊自杀,男主人也差点发疯。后来别人提醒女主人可以请道土来看看,于是她边请了一位道士。不看不要紧,一看吓一跳。道长居然从他家抓出了26个鬼!从此之后,这家人就平安无事了。”说完这个故事,我自己都觉得身上发麻,大家也不说话。过了一会儿,汤俊突然问道:“这世界上到底有鬼吗?马上宿舍就炸开了锅。有的说有,有的说没有;有的说自己爷爷见到过鬼,有的说马克思主义哲学说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。这时,龙积军大吼一声:“你们知道吗,校长楼前面的水池里出现过一具女尸!”“怎么死的?”“为什么会死在那里?”大家七嘴八舌的问。“好像是殉情自杀吧。”龙积军回答说。刘浩插进来说:“放屁!那个女的是被别人奸杀后,扔到水池里面的!死的好惨哪!”想想也是,那个池子的水很浅,淹不死人。

这时候,走廊上的灯也熄灭了,外面也没有月光,宿舍内外一片漆黑。一阵阴风吹起,仿佛是这个冤死的女鬼挟着这阵风飘过来了,闭上眼似乎能看到她披头散发、青面獠牙的样子。汤俊小声问道:“门关紧了没有?”柴本胜马上爬起来,检查半天后,迅速又钻进被窝,说:“锁好了。”接着他又嘟哝道:“妈的,我的命最苦。鬼进门第一个遭殃的就是我,真背时!”于是大家都骂他胆子小,他不服气,和大家理论了半天。接着曾德华又说自己读高中时经常经过坟地,还能听到鬼哭狼嚎;刘智慧又说某人梦游时拿菜刀剁别人脑袋,直听得大家不寒而栗,心惊肉跳,大气也不敢出。这时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很奇怪的声音,像有人在走动,黄振东大喊:“谁!”声音又没了。大家的神经绷得更紧了。

突然间,嵩哥一声咳嗽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静,“你们听过五路车的故事没?”汤俊马上说“别说了,肯定不是什么好事!”谢望军却说:“别理他,说来听听吧。”其余的人也跟着起哄。于是嵩哥娓娓谈来:“有一天晚上,已经很晚了,有个人在车站等最后一趟五路车。等了很久五路车终于来了。上车坐好后,他看到车上人不多,一个老头坐在他前面,大家都不说话。到了下一站,上来了一对母女,坐在车后面。这时,他前面的老人突然回过头来,打了他一拳,对他大吼道:‘小子,咱们的事下去解决!’然后,不由分说把他拖下了车,这个人下车了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很快,五路车就开走了。他正想对这个老头发火,老头小声地对他说:‘小伙子,我救了你一命哪!你看到没有,上车的那对母女没有长腿!她们是鬼!’这人不信,但也没办法,只好打车回家了。第二天,他看报纸时看到一条新闻:五路车翻入河中,司机乘客无一幸免。这时候他才恍然大悟,起了一身冷汗。”

故事说完了,我们都吓的满身鸡皮疙瘩,躲在被子里不敢动弹。曾德华说:“我想上厕所,谁陪我去?我好害怕。”没有谁陪他去。嵩哥倒是很镇静:“呵呵,别害怕,这些故事都是人编出来的,世界上哪里有鬼啊。”大家又安心了一点。慢慢的,大家也都安下心来,到底都是知识分子,不会那么迷信了。说了一阵,大家都困了,就慢慢睡了。

迷迷糊糊之间,感觉有人慢慢走过来,越来越近。“鬼!”我头皮发炸,猛睁开眼,看到一个人影在关窗户。我喊了一声:“谁?”“是我。”原来是汤俊。“你干什么?”“我把窗户关上,鬼就进不来了。”大家都听到了,于是哈哈大笑。笑声赶走了魑魅魍魉,我们都安心地睡了。这天晚上果然没有鬼来骚扰我们。

四、毕波女朋友访问长沙!

毕波的头发永远都是油賦腻的,上面还盖了一层头皮屑。皮很白,身子就像竹竿,风能吹倒。

毕波是个沉默的人,他也就是那个评价我“看第一眼就觉得像社会混混”的人,这句话让我至今无法消化。他不太说话,说的也都是不痛不痒的无聊笑话;但是他爱看书,上床以后一本书伴他入睡,周一的时候准时在报刊亭买《体坛周报》。每天睡觉都能听到他鼻子弄出怪响,在夜间显得异常诡异,因为他有鼻炎

每天早上,他六点多钟起床去站岗(他是体育部长,每天早上负责全年级同学跑步考勤)然后七点多吃早饭,上课看小说,回到宿舍吃完饭后还是看书,熄灯后准时睡觉。他不爱和女生说话,连正眼都不怎么看她们,在我们这些很饥渴的男生当中显得十分清高,所以当时女生都说他很酷,而且很神秘,甚至有女生很仰慕他(未经考证)。可惜这样闷骚的人每天还要被陈智敏这样唧唧歪歪、活蹦乱跳的人折磨,实在是惨不忍睹。

每个星期五,毕波到中午的时候就开始收拾行装,下午就赶往火车站,掏出假冒的铁路系统工作证,坐上回株洲的免费列车,每周如此,雷打不动。他不是回家,而是和他女朋友幽会去了。星期天晚上他又风尘仆仆地赶回宿舍,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,周一周二后遗症持续不退。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对外语系的女生没点儿兴趣。于是,在女生中他的形象又变化了,变得高大威猛,大家对他的忠诚欣赏不已,都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像他那样痴情,对自己无限热爱。

但是有时候爱情也会是苦涩的。一个星期天下午,到了开会的时候毕波还没回来,我们都习惯了,开会时帮他代签了到。开完会回到宿含,他已经回来了,一个人在啃面包。我第一个走过去,推了他一把说:“波别,在株洲玩的爽啊!”他不作声,我正想继续和他调侃一下,刘智慧在身后拉了我一下,说:“别碰他,你看他情绪不对。”我这才发现他好像确实不对劲,拉着一张本来已经够长的脸,黑黑的,目光果滞。这种问题我们也没什么办法只好不作声。接下来几天他都精神不太振作,心不在焉。到周五的时候早早地就回株洲了回来的时候又恢复原状了。

一个星期天,他回来的时候兴奋溢于言表,嘴都高兴得合不拢了。这可是稀奇,他平常都很平静,难得这么high。问了才知道,他女朋友要来长沙玩了。我们大家都很高兴,到底是第一次有寝室家属来玩。陈智敏更是开心,好像是她的男朋友要过来了,忙着要安排。我们想想,应该要把毕波包装一下,不能让他女朋友觉得自己男朋友似乎在宿舍里受到了虐待,于是大家都想办法怎么让他更帅、更迷人,他也非常配合。

可是问题出现了,他自己没有好衣服和裤子,皮带也没有,而我们这些穷鬼的衣裤更是见不得人,总不能让他出门无光啊。于是大家决定去借好点的衣裤。还是陈智敏神通广大,名牌衬衣借到了,休闲裤借到了,休闲鞋借到了,皮带衬衣也借到了。经我们这么一打理,他真的是焕发了青春,我们一致觉得他帅了,酷毙了,都说他年轻了十岁,他也只是嘿嘿笑。间他女朋友来了怎么安排,他也是嘿嘿笑,可能是幸福像石头一样把他给砸傻了。

我们说你得去火车站接她吧,他点点头;问你知道什么时候的车吧,他也点点头;然后我们问你怎么去接她?他摇摇头,一脸疑惑。我们说你总得带点什么去接她吧。他恍然大悟,马上去订花。当时花店不多,大街上也没有拉着情侣衣角强行卖花的小姑娘,他具体怎么买到那么多玫瑰我无法考证,能肯定的是当时费了不少功夫。

接下来几天还算平静,他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。星期五到了,大家看着他整理好行头,把早上洗干净的头发打理整齐,经过我们严格的检查并且通过以后,他带上玫瑰,像出笼的小鸟一样,怀着喜悦的心情赶往火车站。我们大家都为他高兴,祝福他和女朋友玩得愉快。这一天他们怎么过的大家都不知道,不过我们也都在想他们肯定很甜蜜,可能在公园散步可能在黄兴北路逛街(那时候那里还是商业繁华地带,不像现在),可能找一个很温馨的小店吃东西,总之他们两个肯定过的开心。我们都非常羡慕他和她女朋友那么恩爱,那么情投意合。

到晚上八九点的时候,他还没有回来,我们想他们可能回株洲了。过了一会儿,毕波出现在宿舍门口,脸上还带着微笑。我们马上跑过去,七嘴八舌地问他女朋友去哪里了,今天开不开心。他一让开,她女朋友就出现在我们面前,还有点不好意思。大家赶快把她迎进了宿舍,和她聊天。她似乎有点别扭,这也难怪,这么多男的围着她说话是有点难为情。这时候差不多十点,一个小时后就要熄灯。看这光景,我们知道她晚上要在我们宿舍过夜了。室友们虽然大大咧咧,但也不习惯有女孩子在我们宿舍过夜,不过还是愿意帮他们一把。寝室长龙积军也说人家难得来一次,让我们帮个忙。而且这样的事情如果捅出去可是非同小可,所以他也要我们守口如瓶。熄灯后,我们都忙不迭钻到被子里去了,毕波女朋友睡在床上,毕波就伏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,我也睡不好,翻来覆去,感觉毕波一直就伏在那里没有动,什么事情也没发生。一夜无言,等我早上醒过来时,他们两人已经出发回株洲了.。这件事情直到现在也没有别的人知道。

当时的爱情就是这么纯洁,没有邪念,简单的可爱。到后来,他们之间发生了不少矛盾,和很多凄美的爱情故事一样走到了终点,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。这让我想到了刘若英的那首《后来》

五、嵩哥的NIKE

自从嵩哥被贬为庶民,他就一直很郁闷,和谁都不太亲近,晚上想心事,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

不仅如此,爱情似乎也不顺利。虽然他没给谁说过这件事情,不过据我们猜测,他可能是暗恋某个非外院的女生,就是说应该是他高中的同学,两人之间还有通信。但是有天嵩哥收到一封信,打开之后就夺门而出,过了老半天才回来,一言不发。看来是那个女孩子的信,而且大家都能猜到信中说什么,也猜到了他们的结果是什么。这天晚上熄灯后我起来上厕所,还能感觉到他在看那封信。这段时间,他落落寡合,虽然家在长沙,他也不怎么回去。每天呆在宿舍,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,洗澡的时候还是惊心动魄地喊着“太傻!”

可怜的嵩哥有一次可是被食堂害苦了。那天他打饭回来,边看书边吃,突然在饭碗里发现了半只壁虎,把他差点噎死(这还不算最夸张的,有次毕波在打饭时居然还碰上了个师傅羊癫疯发作!)。我们都替他不平,和他去找师傅理论,嵩哥也没说什么,让师傅重新打了一份饭菜。

正如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嵩哥也不例外。比如说,他虽然长得玉树临风,但是却懒得出奇。脏衣服臭袜子扔在桶里,一个月不洗。吃完饭后也不洗碗,能拖就拖。有一次碗没有洗,等到发现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,这时候碗上已经长满了绿霉......他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:穿袜子睡觉。我们发现以后都觉得匪夷所思,他却解释说这样比较保暖。此外,他睡觉的时候还要戴眼镜,他说不戴眼镜的话,做梦碰到美女会看不清。

嵩哥爱好也不多,主要是打篮球和看书。他的偶像是乔丹,和我们大家都一样。不过由于长得比较肥实,所以在场上也不太灵活,总是沖到篮下,和奥尼尔一样用屁股挤开对手,然后利用身高优势把球投进篮框。嵩哥在打球时忘却了一切烦恼,但是也有一个烦心事。就是他没有一双好的篮球鞋。他早已厌倦了脚上那双又丑又破的回力鞋,但是苦于手头没几个钱,所以买不起好鞋。那时候长沙的Nike和Adidas的店子很少,更不用说打折了。

不过机会来了,在大一的冬天,龙之杰( Nike和Adidas的长沙代理商)的广告贴满了校园,各种名牌运动服饰和鞋子都有折扣,这让很多人蠢蠢欲动。我也和同学去了,但是虽然打折,对于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还是遥不可及。展厅里人不少,但是基本上全都是观众。回来后最大的感受是:还是要支持国货,既便宜又爱国。

嵩哥的想法就不同了——他看上了一双400多的Nike乔丹鞋,黑色的面,白色的底上面有一个飞人的标志,最酷的是还有气垫。回来以后嵩哥就茶饭不思,他爱死那双Nike篮球鞋了。但是苦命的人啊!他一个月的生活费才只有300块钱,一个月只能买一只鞋呢。而且如果让他妈妈知道他买了这样一个奢侈品, 他的日子可就好过了。怎么办呢?他想到了自己穿着Nike在篮球场上驰骋的飒爽丰姿,看到了同性眼中嫉妒的眼神,也看到了异性眼中崇拜的眼光,这让他的虚荣心极度膨胀,热气球般飞到了云端;可惜一想到自已是如此囊中羞涩,热气球马上就泄气了,重重的摔在地上,惨不忍睹。

可怜的嵩哥现在已经成偏执狂了,他无法忍受那双鞋生生被别人抢走,而套在另外一个人的脚上。我们都笑他发痴了,他也不理会我们。他决定借钱去买乔丹。找谁呢?我们宿舍能够拿的出这么多钱的只有一个人,那就是刘浩。怎么让刘浩这个财主把这么大一笔钱借给嵩哥这个疯子呢?嵩哥为此想了很久。他决定用纠缠的方法让刘浩受不了,然后借钱给他。于是,在宿舍里,在去往食堂、开水房、教室的路上里,都可以看见两个人,一前一后,前面的人表情很痛苦,似乎想要摆脱后面的人,而后面那个总是苦口婆心喋喋不休地在和前面的在理论什么。不用说,前面是刘浩,后面就是嵩哥。

这段时间可是把刘浩折腾的够呛,终于有一天,他再也没办法忍受这样的生活,否则他就会像《大话西游》里面的牛小鬼一样被逼自杀,于是他猛的一拍桌子,对嵩哥说:“好,我给你借钱!但是你怎么还?”嵩哥幸福的不知东南西北,半天才平静下来,然后信誓旦旦说:“每个月给你还70块,半年还清。”刘浩差点一口气就背过去了。但是既然答应了,他也只好咬牙取了400多借给嵩哥。看来这招果然非常奏效,不过我们后来也都发现嵩哥越来越像唐僧。

当天,嵩哥就屁癫屁癫地把乔丹捧了回来。当天,嵩哥就屁癫屁癫地把乔丹捧了回来。到了宿舍,他把鞋摆上桌仔细端详;我们大家也赞不绝口,这让他也觉得很有面子。穿在脚上,他仿佛能感到自己就是乔丹,能够在场上飞翔:可是这时候他又舍不得穿了,因为球场是水泥地面,条件很差,把球鞋磨坏了可就买不起第二双了啊。不过权衡半天后,他决定还是穿上这双鞋子去打篮球。穿上Nike打球的感觉自不用说,室友们也非常羡慕,刘智慧甚至还会在上面踩上两脚,嵩哥对此当然非常恼怒。不过他的心情还是变得非常不错了,有时睡觉都想抱着鞋子人睡。

可是为了这双鞋,为了还钱,嵩哥不知道过了多久紧巴巴的日子,吃了几个月的咸菜,实在馋了,就在我们碗里捞点菜吃;后来发现这样生活太苦,干脆就不省钱了,反正也不一定要按时还钱。除此之外,每次回去还要遮遮掩掩,生怕自己妈妈发现了。至于答应半年还钱给刘浩,也没有兑现,这个时代借债容易讨债难。后来,刘浩扮演了嵩哥之前扮演的角色,但是嵩哥实在是没钱,所以没办法如期还钱给刘浩,也不知道嵩哥什么时候才把钱还完。而且嵩哥还是让他妈妈知道自己买了一双比较贵的鞋,不过可能还是少报了一部分钱,也让自己耳根清静了一点。

很不幸,这双乔丹不太争气,没过多久就出问题了,既掉漆又脱线,在宿舍里释放着难闻的味道。其实也和嵩哥自己有关系,要么就是在球场上作死的磨,要么就把它当拖鞋穿,不擦也不晒,所以过了不久这双鞋就像从垃圾堆里拣出来的一样。看着现在这双鞋,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鸡肋。还好他妈妈想出了办法,把整双鞋分别用黑漆和白漆重新刷了一遍,线也绷紧了。不过这样一来, Nike鞋可是元气大伤,就像半老的徐娘涂上厚厚的粉,却再也难入别人的眼了。后来嵩哥抛弃了这双鞋,重新穿起了回力鞋; Nike不知去了何处,照我推断,多半是给他老爸去穿了。

我们宿舍从来就没有停止拿这件事来取笑嵩哥,不过他的Nike鞋让我认识到一个问题:任何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做出疯狂的事情,如果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,要么他是智者,要么他年轻时的生活极端无聊。

六、装电话啦(上)

现在可能很难想象寝室没有电话、没有网线的日子怎么过,但是我们刚进校园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。

那时候学校的信封和邮票都卖的很好。大家的课余活动中,写信也占了很大比例。我那时候也是著名的写信偏执狂,每次写信给我前女友都是厚的像砖头,甚至在熄灯之后还就着厕所的灯写信。此外,还要给父母、考上了大学的同学、复读的同学写信。

既然写信,就会等待来信。我们宿舍有个专用的信箱,龙哥掌管钥匙,大家经常指示他去拿信,一天要跑几趟,让他叫苦不迭。似乎除了毕波外,大家都会时不时收到来信。通信确实联系着大家的喜怒哀乐。例如嵩哥收到的那封让他悲痛欲绝的绝交信。

那时候,每栋宿舍楼下面都有个综合服务部,大家可以租到武侠和言情小说,可以买信封和邮票以及电话卡,更重要的是,那里有公用电话。如果有人实在是想咱们了,可以打到这个公用电话,然后工作人员让我们去接——当然, 接电话要收费(每分钟2毛钱左右)。我们一般不在那里打电话,因为比较贵。但是我们都很期待有人打电话给我们,期待看服务部的妹子们跑到宿舍楼天井,举着喇叭向上面大喊: "xx,下来接电话啦!”然后,我们就以“迅雷不及掩耳盗铃”(韩老师的经典台词)之势冲到楼下,时间千万要控制在59秒之内。然后,对着听简一阵大喘,对方还以为这边刚跑完10000米。

星期五是电话高峰期,尤其是晚上。很多人都急着和家人、爱人、朋友交流感情,所以电话总是占线。我到了这时候也是如坐针毡,恨不得让这些霸着电话的人都抽羊角风,我就可以随意接听电话。这样的想法大家都会有。而更多的想法是:宿舍什么时候装电话?

暂时学校没有给消息,只有这样先将就着。如果自己打电话,就得到一里地以外的溁湾镇,那里有很多IC卡机。但是路程比较远,我也只是一个星期去一次。我记得很清楚:有一天,我和张恒在路上走,路过一个卖电话卡的摊儿。张恒突然给我说:“夏阳,我们都买一张100元的卡给家里打电话吧,反正是要打电话的。”我想了想,觉得这个主意不错,于是我们就买了200块的卡。注:那时候的IC卡是不打折的。

此后的每个周末,我们俩都会一起去打电话,这是我们周末的大事和乐事。一般我们是晚上吃饭之后会合,然后我们去二里半打街机,每个人打1块钱的币,而且每次都是打1942。我们一般不双打,因为这样的难度更大。打完之后,我们再兴致勃勃的去给家里打电话。每次他打电话的时间都比我长,而且显得十分缠绵。打完之后我们就聊天,谈一谈人生理想以及生活。

记得有一次去打电话,正好在我们前面的是“罗莎蛋糕”的一位台湾员工。这位阿姨给在台湾的儿子打电话。可能是很久没有和孩子见面了,台湾同胞在电话时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,声声叮咛自己的孩子要保重身体,在家要听话。我们在旁边看着唏嘘不已,也想起了自己家里的父母。

还有一次,张恒给我一个号码,表情很神秘的说这是外国的一个免费电话号码,可以练习口语,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。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口语的机会。打过去的时候,我的心情十分激动,说了一堆我自己也不明白的东西,他也说了一堆我不明白的东西,正是鸡同鸭讲。最后,他实在受不了了,就把电话挂了。我不甘心,又打了过去,这次换了人。不过我的嘴唇还是发抖,心还是作死的跳,我说我是中国人,还没等我说下去,他就说了一大堆。我隐隐约约弄清楚了:原来这个号码是一个外国电话的总机。晕倒!还以为是个什么锻炼口语的好途径!不过我想他们那段时间受到这样的骚扰不在少数。

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的过去了。到第二个学期的时候,终于听说要接电话进宿舍了,大家都欢喜雀跃,奔走相告。不过有些个问题困扰着我们:我们的电话是学校内线吗?如果安电话,怎么收费呢?座机费怎么算呢?大家都发挥自己的想象力,尽情的想象。比较符合大众心理的想法是:打电话不要钱、都是学校出,座机费当然也不要。结果证明我们的想法太浪漫了。(待续)

七、装电话啦(下)

后来,据官方可靠消息,我们的电话将采用一个全新的系统,叫201电话系统。由于现在地球人都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,我就不必费口水解释了。虽然我们免费打电话的梦想被粉碎了,但是大家还是很高兴。

终于在1998年5月的某一天, 当我们上课回到宿舍,看到一台黑色话筒、猪肝色底座的电话机放在桌台上,大家都开心死了。在经过众多人的爱抚之后,电话机显得十分的光亮。我们学校似乎是长沙河西大学城区域第一个宿舍装电话的学校,所以我们都很自豪,忙着写信或打电话告诉别人说宿舍装电话了,言语中充满了骄傲。

楼下综合服务部少了叫人接电话的服务,又多了一个卖电话卡的服务,这多少也弥补了原有业务流失的损失,而且妹子们也省去了叫人的任务,她们非常开心。刚装电话期间,出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,记录如下:

1、宿舍也出现了骚扰电话。这分两种,一种是自己骚扰自己。那时候刚开通,电信公司为了让客户弄清楚自己的电话是否正常,开通140这个号码。拨打该号码,放下听简,然后电话就会响。一天,汤俊拨打了十次该号码,然后让刘浩去接,每次当然都是忙音,他很纳闷:这是谁啊?老是骚扰我们?结果汤俊躲在床上狂笑。另一种是他人骚扰。经典案例:熄灯之后,段睿(大三的室友)突发奇想,给自己女朋友唐卫华的宿舍打了个电话。对方刚拿起话筒,他便用低沉、缓慢、恐怖(模仿时请想象贞子爬出电视的场景)的声音说:“喂,你看过恐怖电影吗?”结果是,对方一声狂叫,扔掉话筒,然后就听到门“嘭”的关上。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,是他女朋友接的电话。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.....

2、因为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我们已经装电话了,他们自然还是打到楼下去了。楼下的妹子们就告诉他们相应的电话是多少,让他们自己打过去。我们的宿舍号码是8874520 (注意后三个数字的隐喻意义)。我一湖大的哥们(刘新荣)打到楼下,下面是他们的对话记录(刘新荣口述):

刘:喂,请叫一下201宿舍的李夏阳。

妹:他们装电话了,你自己打过去了。

刘:哦,他们电话是多少啊?

妹:我查一查······(30秒过去了)喂,是8874520。

刘:8874多少?

妹:520。

刘:没听清楚,再说一遍。

妹:520!

刘:5多少?

妹:520!(不耐烦)

刘(心满意足):哦,知道了,谢谢!

就这样,可怜的小姑娘被他调戏了一番,而且自己还不知道。

3、由于系统不稳定,有时候也会出一些蹊跷,最让我们开心的是免费打电话。有一次彭真(大二室友)突然发现,打电话到株洲168不要钱,然后很多宿舍都知道了这个消息。于是大家都狂打,点歌啊,聊天啊,什么什么的,那次真的很爽。有时候会出现相反的状况,你会听见有人喊:才买的卡,还没打几个电话就没有了?不过我们也不会去电信局查。

4、由于系统的服务器很小,而又有不少的人要打电话,因此到了周末的时候,201总是难以打进去,有时候得拨一两个小时才能拨进去。但是这个时候最好浑水摸鱼,诸多打电话不要钱的例子就是在这种时间段发生。不过越到后来,随着系统的升级,这样的情况就很少了。

5、有人成了电话狂。据校报报道,某男和自己同学某女谈恋爱。每天在一起还不够,回到宿舍后男的还要给女的打电话继续缠绵。此男家中并不宽裕,而电话费支出使他人不敷出,最终,在食堂吃饭就只能打白菜了。

电话和电脑一样,给我们大学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影响。很多故事我已经不记得,如果有哪位同学还记得另外的故事,欢迎补充。

八、大二了

大一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,要说学到什么东西呢,可能就是发现大学没什么好学的。刚开始人学的时候觉得大学是多么的丰富多彩,一年过去后才知道都是自己一厢情愿。还好,慢慢的混就慢慢过去了。不过当知道自己大一第二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并不理想的时候,我还是觉得比较难过。况且大二还要过专业四级,我就更觉得不能混了。那时候已经有人在一进大学就准备考研,真让人晕。

98年下半年进学校第一件事情就是换宿舍。而且以后每年都有这样痛苦的事情发生。更要命的是不是搬到好地方,而是搬到烂地方去了,虽然我们大一的宿舍已经够烂了。新宿舍在7栋,由每间房的11个人减成了9个人。还好我们宿舍是靠南,不然就终年不见阳光了。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离教学楼近,走过去只要5分钟。但是其它的条件却让人皱眉不已。房间里什么都是木头的:地板是木头的,而且看上去是20年的老木头,踩上去哼哼唧唧;床也是木头的,我们都很惊奇它们居然会不散架;门也是木头的,上面还有个玻璃窗户,要爬进来实在是太容易;窗户是木头的,上面的红漆似乎还是学校几年前迎接211检查时涂上的,现在都在剥落。一层楼有一个厕所间和洗漱间,都靠北边,而且窗户是破的。一到冬天,在这里洗澡就是一场噩梦。厕所经常不通,水池子里经常是没素质的人倒的剩饭刺菜。难怪这里的味道很特别了。每次走进这个臭烘烘的地方,我都觉得人生没得希望了。还好我们宿舍离厕所还有一段距离,赵兴(一哥们,现在北京瞎混)宿舍正好在厕所对门,他们就从不开门,而且宿舍昵称:“香港”。走在楼道黑咕隆咚的走廊里,你会觉得这是中国最烂的宿舍了。我去年回学校的时候,发现这栋楼已经被推倒了,不知道为什么,倒是让我难过了一小会儿。

住在这样的地方,难免大家心情都不太好。搬进来之后,室友也换掉了。我们一班的还是在一起,其余的四个人都是二班的。分别是彭真(娄底人)、陈双喜(邵阳人)、谭映月(湘潭人),还有一个是谁,我一直没有想起来。进去以后,大家又要抓阄以决定床位。我的运气很好,还是大一时的位置,不过下铺换成了毕波。幸好不是刘嵩,否则他的大屁股-一坐,就会把我从摇摇晃晃的木床上给震下来。嵩哥去哪里了呢?他在对面宿舍和三班的同学在一起。不过他够郁闷,上学期有几门功课没过,现在住的地方又如此破败不堪,所以每天看起来都跟蔫瓜似的。他已经逐渐开始迟到、逃课了,我有天上课忘了带书,急匆匆回去拿书,看到他拿了个漱口杯懒洋洋地踱回宿舍。可是,门已经锁上了。他观察了一会儿,突然爆发了。对着门一阵拳打脚踢,然后嘴里还在大声嚷嚷着。看到温顺的嵩哥突然成这样,我都惊呆了.忙过去把他拉开。只见他脸涨的通红,还在喋喋不休。我把他带到我们宿舍,安抚了他一下,慢慢的他就平静了。

嵩哥都会突然发飙,不要说另外的人了。我们宿舍就发生了这样的冲突。望别和双喜都是脾气火爆的主儿,一天似乎是为了床位的遗留问题,他们爆发了矛盾。不说什么空话,他们就干起来了。推推搡搡了几下,望别虽然很生猛,但是双喜也是个肌肉男,两个人不分上下。僵持了一会儿,宿舍的同学就把他俩扯开了。还好没发生什么严重后果。不过他们都是爽快的人,过了没多久,他们又好了,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

我已经辞去了班级团支书的职务,由毕波接任。这也让他很痛苦,因为他还是想自由自在地逃课回株洲约会。华哥还是为生计痛苦。我还是不时发呆,有时候去看书,有时候去淘打口磁带。刘智慧还在努力的练习英语,他还是在这个污浊的环境中最干净的人:一天刷3次牙,还要洗4次脸,洗衣服也是他最勤快。谭映月是个什么都不管的人,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看书、睡觉,或者摆弄一下吉他,一双眼睛总是空洞洞的,胡子拉碴,貌似一个文艺青年。寝室里最开心的可能是彭真。他是校鼓乐队的成员,成天就摆弄他的小号,每个星期还去看望他老婆。幸福的人哪!

从现在开始,熄灯以后,大家都认真听英语。而且走路一定得踮着脚, 不然木地板的共振作用就把其他的人给振醒了。

九、午夜聚餐

转眼又到了八月十五,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去年中秋的不快。

而这天正好是我们宿舍的文艺青年谭映月的生日。可能是这天的月亮赐给了他某种神秘的力量,他显得相当有才。大一是我们年级的年级长,英语口语超级洒脱,人非常精干,吉他也弹的非常漂亮,此外,打篮球也是他的长项。最妙的是,他头发总是乱蓬蓬,胡子也会蓄意不刮,套一双军靴,眼光迷离,让人觉得有种颓废的美。正是他这种男性荷尔蒙吸引了不少异性。不过你把他惹毛了也很危险,他会像小狗一样眼冒凶光的朝你叫唤,然后满口黄牙向你扑来。所以我们大家有时候觉得他是没进化好的动物。

有一天上公共课,我老乡杨欣坐在谭后面,无聊至极,就在谭背上贴了个“动物危险”的纸条,结果很多同学看到了偷笑。谭映月开始很困惑,后来觉得不对头,于是就发现了自己身后的条子。不过我很奇怪,他没什么反应,只是笑了一下就回过头了。就在我们为他的宽容感慨时,他却像闪电侠的速度转过头对着杨欣打了个喷嚏!杨欣猝不及防,脸上被喷的满是口水。这时候谭映月心满意足的张开大口笑了一下,又转过身去了。

既然这样的大人物过生日,我们大家当然要好好出去吃一顿。不过他比较穷,因此大家就决定AA制。而且大家也比较穷,所以我们不吃正餐,而是出去吃夜宵。说起师大的夜市,在此读书的孩子们都不会忘记。夜市共有三片:堕落街(与湖大共享),桃子湖,以及二里半。这些地方每天都是夜夜笙歌。吆喝声、行酒令声、笑声、哭声、喊声混作一团。进去的人都是直立的,出来的时候却弯腰驼背、走路不稳,有的干脆是横着让别人抬出来。夜市的菜价廉物美,虽然可能有点脏,但是我们都觉得比食堂的干净很多。记得最喜欢的菜有臭豆腐、凉拌西红柿、蛋炒饭······

这天晚上我们聚集了很多人,我们宿舍全体出动,还有寿星的同学以及好友,另外我们以前宿舍的人也来了。大家在11点熄灯之前出门。步行10多分钟就到了二里半一家夜市摊。一堆人坐下来先每个人分配一瓶啤酒,然后开始点菜。其实点的都很简单,花生米、臭豆腐、凉拌黄瓜、凉拌西红柿,都好下酒。首先祝寿星生日快乐,大家先干为敬。然后再没人去理寿星了,因为如果不快点下手,什么菜都会让别人抢光了。大家都吃红了眼,甚至有人晚餐都没吃就为了这顿。所以每个菜刚上来一眨眼就没了,连汤汁都被吸干。当天晚上我喝酒的状态不是太好,可能是因为空腹喝了一杯啤酒,所以浑身发冷,腹部作痛,半天作不得声。菜也没胃口吃,眼睁睁地看着菜被大家像帝国主义瓜分中国一样蚕食,我的心如刀绞!

过了好一会儿,喝了好几杯热茶我才缓过劲来。这时候大家正喝到兴头上,面红耳赤,有的在吹牛,有的在说黄段子,有的在狂吃,根本顾不上说话。这时候,我看到嵩哥脸红的像猴子屁股,满嘴都是油,鼻涕都要流出来了,看起来十分享受,仿佛今天他是今天的主角。再看我旁边的汤俊,他正顾着吃菜,看起来似乎没有吃晚饭。我突然想捉弄他一下。因为茶的颜色和啤酒的颜色很相似,我就倒了一杯子茶。然后我对他说:“汤俊,咱们好久没有聚过了,我敬你一杯酒,感情深,一口闷!”汤俊也很激动,二话不说就到了一满杯啤酒,对我说:“为了我们的友谊,干杯!”然后仰起脖子-口而尽。看他喝得呲牙咧嘴,我有一种阴谋得逞的得意,然后把我那杯茶也干了。然后我对他说:“汤俊,其实我刚才喝的是茶,哈哈哈!”汤俊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泡沫,哇哇的向我乱叫:“MD,你太不够朋友了!不行,再干一杯!”然后给我杯子里倒了一杯,推到我嘴边。我的茶还在喉咙里,就马上被他灌了一杯,弄得我差点吐出来。于是我发誓再也不玩这种小把戏,要么玩了就不要告诉人家。

这时候,夜已经深了,还有一丝凉意。聚餐也差不多要结束了。今天的聚会比较文明,没有人醉倒,大家走出夜市的时候都打着满足的饱嗝,没有东倒西歪。不过在回宿舍的路上还是出了点状况。宿舍门已经关了,我们要翻大门。别的人都没问题,倒是嵩哥牛高马大屁股也大,在大门上呆了一分钟就是下不来,他还在上面哼哧哼哧,大家都给急的不行了。最后好不容易他下来了,代价却是裤子给钩破了。

十、无良的公立医院

医院已经是众矢之的,尤其是私立医院。福建人让私立医院全国各地开花,长江医院当然是其中精华。中国人更加相信国有医院,就像原来买东西更倾向于国有制、集体制企业的产品,存钱也一定要存到国有银行。

但有这些挂着“公”字的机构有时候却像被宠坏的孩子,趾高气扬而且理所当然,相信大家在很多公立银行早就领教过这帮人的脸色了。公立医院也不例外。

十年前的医院系统还是公家的天下,要看病只有去这种地方。学校医务所当然是公立的,但是一般有常识的大学生都知道那里不是治病,而是治出病来的地方(我们高中的医务所曾经有医生一针下去把我同学打晕过去的事迹)。所以,有病还是得去大医院,那里力量雄厚,医术高明,不忽悠。

有一天,张恒(我从小长大的哥们儿,见以前的介绍)说眼睛不舒服,要找个好医院看看,于是他就去了湖南医科大附二医院,这个医院在长沙读书的人应该都知道,大字号,疑难杂症都可以往那里送。因为都以为是鸡毛蒜皮的问题,我也没陪他一起过去。

突然,我在宿舍接到他打电话过来,声音非常焦急:“夏阳,快借点钱给我,医生说我有青光眼,要做手术,得先交押金。”我一听也吓着了,因为做这样的手术肯定是要一大笔钱,而且还不知道效果会不会好。于是,我马上带上存折,和他说好碰面的地方,急急忙忙就出门了。

在公共汽车上,我慢慢平静下来。突然想起我亲戚以前在附二的经历: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感冒,被诊断成肾炎,花费了2000多元,后来医院说是误诊。难道这次又是无心的误诊?

下车见到他,他哭丧着脸,眉头紧锁。我给他说:“你这么年轻,怎么会有青光眼?”他苦笑了一下,摇摇头:“反正那个老头医生是这么说的。”。我给他说了我亲戚的例子,他倒是感到有希望了。“那怎么办?”他问道。“要不我们去别的大医院看看,比如说附一?那里水平也不比这里差。反正钱我也带好了,如果确诊,我们等会交押金也没关系。”他想想也有道理,于是我和他又出发去附一(即湘雅医院)。

到湘雅以后我们挂了个专家号,然后踏上吱吱嘎嘎的木地板上了二楼眼科。接待我们的也是个老头,比较的和善。张恒问他自己是不是有了青光眼,他给张恒检查的很仔细。大概过了3分钟,他说没问题,不过是眼睛有点发炎。张恒有点不相信,又请他检查了一次,医生还是这么说。张恒这才放心了。医生给他开了几毛钱的眼药水,还让他不要戴隐形眼镜了。张恒非常激动,当着老专家把附二给骂了一通。

我们俩很开心,感觉好像省了几千块钱。当天晚上下了馆子,我们都觉得附二这样的医院真的是太无良,约定以后再也不去这样的医院。我们都觉得很悲凉,生了病都不敢去医院了,只能求上天保佑不要生病。而且中国老百姓尤其是农民,几千年来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
十一、德华哥的初次心动

到了大二,我们年级各班都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些人出来,这些人我们称之为旁听生。我们班也多了几个,都是女生。她们看起来都比我们班女生更成熟,但是有时候也十分拘谨。这些旁听生也不应该被我们忘记,因为他们也是我们大学生活中的一部分。我记得其中一个叫贺HY,一个叫刘QY。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前者性格爽朗,和我们班同学走的很近。而且和我们寝室的刘智慧关系不错。有时候能看见他俩坐在学院门口晒太阳聊天。

而后者呢?和贺HY不同,刘QY更加内敛一些,上课前她早早地就在教室坐好了, 上课的时候认真地记笔记,比我们男生认真多了。上完课她经常也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了。她个头不高,长得挺甜美。留着长头发, 经常穿着漂亮的裙子。睫毛长长的,笑起来眼睛弯弯,还有两个小酒窝。她是我常德老乡,我们会稍微聊得多一点。但即便如此,我也只是知道她是来进修的,不会待多久。住在山上医院附近的宿舍里。每天下课以后,她离开学院出门右转,而我们是出门左转,仅此而已。

我们几个男生一般都是一起坐在最后,悄无声息地看小说,听音乐,玩游戏,做白日梦,有时候也听听课。一天课上好不容易都在认真听课,德华哥——对, 就是那个过马路要牵我手的德华哥——突然转过头来低声问我:“你觉得刘QY怎么样?”我感到很突然,于是回答说:“还挺好的啊。”他慢慢转过头去,在课本上继续做笔记。下课以后,我们男生一起下楼去食堂吃饭,德华哥看着刘QY的背影向右走,他的眼神目送她很久。

当天晚上,他就对大家坦白了他已经恋上了刘QY。二班的同学还不知道刘QY是谁,除了彭真。一听说这个名字,他就大叫:“华哥,你还真有眼光啊!”华哥的表情这时候有些复杂,骄傲,又心酸。这次和献血时不一样,我们对于德华哥的春心萌动分成两派。第一派是现实派,认为这是没有希望的,因为两人现实差距实在太大了。而且还要准备四级考试,分心考砸了不是闹着玩的。另-派是浪漫派, 觉得难得动心,不尝试谁知道会不会成功呢?而实际上,现实派占多数派。正当我们这些吃瓜群众们争得不可开交,华哥冲了出去,“啪”的把门关上,留下我们这些观众不知所措。大家面面相觑,都在想是不是刚才我们瞎起哄,伤害了华哥。过了几分钟,华哥推门进来。我们都关心地看着他,双喜问了一句:“德华哥,你没事吧?”德华哥往床上一躺:“拉屎去了。”

接下来几天,上课的时候, 明显可以感觉德华哥眼神更多地聚焦在他的女神身上,走路也会故意地往她那边走,但话又不敢说。在宿舍的时候嘻嘻哈哈的时间少了,经常是心神不宁,唉声叹气。有时候会戴着耳机听歌的时候,突然会把头搁在桌子上动也不动。

“知道吗,这是我第一个动心的女生。”一天晚上熄灯之后,他突然说道。我们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装睡或者装听音乐,寝室安静得有些不正常。

天气越来越热了,华哥的思念之情似乎更深了,不过他却没有任何行动,还是只能在宿舍里、食堂里时不时地提一下自己的苦恼。在教室里,见到女神,他的头却埋得更深。我们有时候会有人怂恿他去说一下,他就说:“唉,我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。就算没有,人家条件那么好,追的人多得去了,我算哪根葱!”

不过一天晚上,我自习回来,我发现他有些异常。看我进来,他跑到我桌边,对我说:“阳别,你带我去刘QY的宿舍去吧。我想去看看她。”我很吃惊,看着他的眼神,有些憧憬,但又有些难为情。

“你确定?”我是反对派,根本觉得这两个人这是不可能的。

“嗯, 没错。我已经知道她住在哪里了。你和她熟一些,陪我去吧。”

“我和她不熟,这个太尴尬,我不去。”

“我请你吃冰淇淋,陪我去吧。”

“好的,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。”

这么热的天,能吃到冰淇淋,而且是5元钱奢华版的冰淇淋,不能不说是一种享受。拿人钱财,替人消灾。我们沿着外院往山上走。越走越黑,人也越来越少了。我警告他不要再牵我的手,他也不说话。我也很纳闷,他平时见到刘QY,都一声不敢吭,这次哪来的勇气?

“阳别,你说我见到她了应该说什么?”

“我怎么知道?”

“那我应该怎么说?”

“你还没想好吗?

“没有。要么我们假装是偶遇?”

“也不错啊。说不定在路上能碰到,那就最是最完美的邂逅了。不过你白天都不敢说话,晚上你敢说?”

“所以要带你来啊。”

跟着他走上了外院那段长长的楼梯,他突然停了下来:

“阳别,我不去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“我怕。我们回去吧。”

“怕什么?我帮你啊。”我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真的很想帮他。

“我觉得我配不上她,真的。她也看不上我的。”

这时候,他转过身,往宿舍走去。路灯在他身后投下了一条细长的身影,而我手中的冰淇淋还没有吃完。

后记:大二读完后,旁听生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们,包括刘QY。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,但肯定有人记得他们来过这里。

附诗一首:

卡西莫多的睡莲

黄昏

情侣们在路边缠绵

你的宿舍门前

我在徘徊

无数次的演练

与你相遇时

应该要说什么

却又无数次的怀疑

你是否愿意看我一眼

我知道

我们间的距离

应该用光年计算

但是每到深夜

我的心都会被思念扯成碎片

我不敢奢望什么

我只想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你

你该走了

每个人的眼神都在提醒我

路灯啊

请不要告诉她我曾经来过

在她心里

我永远只是个陌生人


(作者系师大李夏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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